胡希恕先生论伤寒论的独特理论体系_伤寒疾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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辨证施治，是说明中医以药治病的方法，亦常被称为辨证论治，我以为辨证施治更较朴实些。本来嘛，有是证即用是药，还要引经据典地议论一番，干什么？旧社会为了写给富贵老爷们看，显得自家儒气，便于售技讨饭，这种可怜相，现在没必要了。中医治病，之所以辨证而不辨病，是与它的发展历史分不开的。因为中医发展远在数千年前的古代，当时既没有进步的科学依据，又没有精良的器械利用，故不可能如近代西医针对病变的实质和致病因素，寻求疾病的诊断和治疗，而只能凭借人们的自然官能，结合患病人体对疾病的反应，探索治病的方法和经验。经反复实践，不但促进了四诊的进步、药性的理解和方剂配制的准确性，而且对于万变的疾病，亦总结出一般的反应规律，并于此规律的基础上，试验成功了通治一般疾病的种种验方。所谓《伊尹汤液经》（简称《汤液经》）即集验方的最早典籍。不过这亦和《神农本草经》、《黄帝内经》一样，是难以数计的民众，于长期不断的疾病斗争中所取得的丰硕成果，却被记在帝王宰相们的功德薄上。《汤液经〉见于《汉书·艺文志》。晋·皇甫谧于《甲乙经序》谓“仲景论广伊尹《汤液》为数十卷，用之多验。”可见仲景著作大都取材于《汤液经》，谓为论广者，当不外以其个人的学识经验，于原书外或亦有博采增益之处，后人用之多验。《汤液经》又已失传，遂多误为张氏独出心裁的创作，所以有“方剂之祖”、“医中之圣”等无稽过誉的推崇。试问：在科学还不发达的古代，只能于变化莫测的证候反映上，探求疾病的一般发展规律和治疗椎则，并制定出种种验方，若不是在长久的年代里和众多的人体上，历经千百万次的反复试验、加察和反复实践，又如何可能完成这样百试百验的精确药方？故无论伊尹或张仲景都不会有这样神奇的发明，而只能是广大劳动群众在长期同疾病斗争实践中，逐渐积累起来的伟大成果。它有很长的历史发展过程，而决不是，亦不可能是某一个时代，更不要说是某一个人能创造出来的。《汤液经》的出世标志了辨证施治方法的形成。但《汤液经》不会出于遥远的商代，更与伊尹拉不上关系，而张仲景，应说是《汤液经》的杰出传人。《汤液经》已不可得，唯有仲景书将辨证施治的法则和证治验方，记载下来，此又不能不说是仲景之功也。仲景书应与《内经》无关，只以仲景序言中有“携用《素问》、《九卷》……”的为文，遂使注家大多走向附会《内经》的迷途，影响后来甚大。其实细斟其序文，绝非出自一人手笔，历来识者亦多疑是晋人伪作，近世杨绍伊辨之尤精，今摘要介绍于下，以助说明。杨绍伊在其所著《考次伊尹汤液经序》中写到：“知者以此篇序文，读其前半，韵虽不高而清，调虽不古而雅，非骈非散，的是建安。天布五行，与省疾问病二段，则笔调句律，节款声响，均属晋音。试以《伤寒例》中词句，滴血验之，即知其是一家骨肉……再以文律格之，勤求古训，博采众方，在文法中为浑说；携用《素问》、《九卷》等五句，在文法中为详举。凡浑说者不详举，详举者不浑说。原文当是：感往昔之沦丧，伤横夭之莫救，仍勤求古训，博采众方，为《伤塞杂病论》，合十六卷。此本词自足，而体且简。若欲详举，则当云：感往昔之沦丧，伤横夭之莫救，乃撰用《素问》、《九卷》、《八十一难》、《阴阳大论》、《胎胪药录》，并《平脉辨证》为《伤寒杂病论》合十六卷，不当浑说又后详举也……且《素问》、《九卷》、《八十一难》、《阴阳大论》三书，三阳三阴篇中无一语道及。辨脉平脉之答曰师曰类，又非仲景自作，其《伤寒例》一篇，为叔和之作，篇中已有明文。而《伤寒例》首引《阴阳大论》，篇中之语，亦悉出此三书，是三书乃叔和撰用之书，非仲景博采之书也。再以叔和撰次者证之，叔和撰次之篇有《平脉法》一篇，此撰用之书，有《平脉辨证》一种，此携用之《平脉辨证〉，即《平脉法》出处之注脚。《平脉法》即为出于《平脉辨证》，则《平脉辨证》必非仲景所博采。又三阳三阴篇中，叔和撰次之可考。见者，除问曰答曰之《辨脉法》类，与问曰师曰之《平脉法》类外，无第三类。此撰用之书，除《素问》、《九卷〉、《八十一难》、《阴阳大论》三书，为撰《伤寒例》之书外，亦唯《胎胪药录》、《平脉辨证〉二种，《平脉法》之何曰师曰类，既为出于《平脉辨证》，则《辨脉法》之问曰答曰类，必为出于《胎胪药录》无疑。由姑言之，叔和之作伪，实欲自见其所携用之书，下之二段为自述其渊源而已。”仲景书文义古奥，本来难读，向来读者又惑于叔和的伪序，大都戴上了《内经》的带色眼镜，因而不可能客观地看待仲景书，也就不可能通过仲景书，体会其辨证施治的方法体系和精神实质了。中医的辨证施治，是广大劳动群众与疾病斗争实践中总结出来的，惟其来自于实践，当然必有其客观的形式和真理，形式即辨证施治的方法体系，真理即辨证施治的精神实质，来源于实践的总结。对于辨证施治的研究，若舍仲景书，又于何处求之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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